彼得点的三道菜都上齐了，他夹一块鱼肉放在高峰的盘子里说道：“爸，您要多吃鱼，鱼肉对保护大脑有好处。”
“好，谢谢儿子，爸多吃，你也吃。”
“嗯，我吃，咱俩都吃。爸爸，您能给我讲讲我母亲的事情吗？我那么晚才找到我的亲生母亲，对她的过往知道的不多。”
高峰停住往嘴里送菜的筷子，眼睑下垂，神情暗淡，嘴唇抖了两下，继而嘴角又往上一扬说道：“你的母亲人很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时候说话不过大脑，但是没有什么心计。我们俩组成一个家庭后，她跟我没有占什么光，她虽然也总唠叨，但是唠叨归唠叨，日子还是照样过。”
“尤其是我身体出现状况后，我们的生活更加窘迫，只有她一个人挣工资，还得养着我这样一个没有用的人。那时候，我看病都是自费，最近几年才有的劳保，看病可以报销了。可是她却没有......。唉，不说了。”
“我知道她开始想要抛弃我，把我扔到我哥哥嫂子家就不管了。但是你母亲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没过两天她就又回来了。你母亲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睡觉。如果给她一天空闲时间，她能睡它多半天，总也睡不醒。”
“后来她也接受了我腿残疾的事实，无论春夏秋冬，每天都推我出去晒太阳遛弯。我喜欢摄影，她就鼓励我继续拾起我的爱好，带我去有花有草的地方拍照。有一次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不太高。你母亲不知道在干什么，手松开了轮椅，我就随着轮椅滑落到山坡下面，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等她反应过来时拼命地往山坡下跑，一着急也给她摔得不轻。但是她还是马上站起来，继续朝我跑过来，艰难地把我从地上扶到轮椅上，看到我没有摔坏，她才放心。”
“你母亲和我真是打不散的鸳鸯。我承认我们俩都是婚内出轨。但是我们也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我们都被原单位开除，这个代价够大的吧。后来你母亲找了一家外企公司工作，她会外语，又是正经大学毕业，不愁找不着工作。我就惨了点儿，开始在一家旅行社当导游，后来旅行社裁员，我一没有文凭，二是岁数也大，所以被裁了下来。从此我就失去了工作。因为我喜欢摄影，你母亲的一个朋友在一家电视台工作，经常有出去拍片的任务。她就拜托那个朋友如果需要人的时候就带上我，人家还真给你母亲的面子，经常带我出去，我也就能挣点小钱，起码不完全依赖你母亲那点工资。”
“唉，谁让我不争气，原先太爱喝酒，一下把我的身体喝坏了，才落下这副残疾的样子。我总觉得对不住你的母亲，我真的没有用，一点幸福也没有给她。”
说到这，高峰眼眶又红了。
彼得马上抢过话题说道：“爸爸，您别总埋怨自己了，我觉得您做得不错。虽然您和我母亲的生活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富有，但是从您对我母亲的爱，我看出来您和我母亲还是很幸福的。过去了的事情您就别总挂在心里，那时候您们都年轻，难免会做一些头脑发热就冲动的事情。我不是也一样吗？这些年一直活在遭我美国父亲白眼的生活状态中，我的心情也不像我的名字小爽那样，一点儿也不爽。”
“那又怎么办？我最受不了的是我父亲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真随了你那不要脸的亲妈。每听到他这样说我，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样的难受。我要工作，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您说我的压力不比别人大吗？我也曾经后悔过，甚至于悔的肠子都青了，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有什么用，生活还是要继续，只能坦然面对。”
彼得边说边抹眼泪，这么多年，他生活的确实不易，妻子还早逝。家里家外就他一个人承担着一切，终于熬到了孩子大了，他也人到中年。
他并不是怪罪父亲埋怨他不应该抛弃思雨那么好的姑娘，但是那句：你真随了你那不要脸的亲妈。的话总挂在他的嘴边，真让他受不了了。
他想起父亲说的那句话，心就痛得难受。
“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啊孩子。以后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跟你老爸我聊聊，咱爷俩互相吐吐苦水，一吐就痛快了。吃吧，菜都凉了。”
“嗯，都怪我让您说了那么多关于我母亲的事，惹得您心情不好。”
“哪里呀，跟你聊天我心里痛快。”
彼得又给继父碗中夹了一块肉和芹菜，他说肉要吃，蔬菜也不能少。
“那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你才四十多岁，孩子也大了，再找一个女人跟你作伴吧。”
“我美国的父亲也总催我再找一个，可是哪那么容易？小妮子多年前就总嚷嚷让我给她找一个像思雨那么漂亮的妈。这孩子就喜欢她思雨阿姨，跟她爷爷也总唠叨。那时候孩子小，我没有空去陪一个女人谈恋爱，所以就一直没有再继续找。”
“现在好了，你该考虑这件事了，用不用我来给你帮忙？我常去的那家医院，有一个小护士人不错，不仅长得漂亮，对待病人可有耐心了。要不然我问问她有没有结婚？”
“那个护士才多大？我都四十多岁了，还有两个孩子，再加上天翼和天骄，四个孩子，哪个女人愿意跟我有这么多孩子的人交往？人家一听我的历史就都给吓跑了。慢慢来吧，也许哪天能遇到合适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彼得心里还是惦念着那个空姐，人家主动塞给我明信片，还一再嘱咐我给她打电话，说不定是看上我了呢。等过两天我打电话约她出来，听听她什么意思。
彼得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找一个空姐做老婆也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成。他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高峰看了看彼得，心里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也许这孩子已经谈上了，只是先不跟我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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