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如同一团麻绳纠缠在钟生脑海中。钟生联系了容荇，问了王庆荣家的地址。
如果这件事情和钟国良有关系，那肯定就不是简单的医闹那么简单了。
他站在街头，拦了个车，往城外郊区走去。
钟生走在泥泞的路上，刚下过雨的稻田，在他两侧散发出青草木的气息，让人十分舒服。
钟生深一脚浅一脚穿过稻田，终于在道路尽头处，看到了一个戴着草帽的大爷。在太阳的照射下，大爷深棕色脸颊上的皮肤纹路流淌过一道道汗水，如同泥土中流淌的小溪一般。
“大爷，您知道王庆荣家怎么走吗？”
“庆荣家呀，你沿着那条路往前走，然后在拐弯儿处往南走。”
“哦，好的，谢谢您啦！”
“不用客气！不过庆荣最近好像挺忙的吧！”
“哦？是吗？”
“是呀，他母亲得癌症了，媳妇好不容易怀孕，结果还流产了，唉，苦了那孩子了！前几天还被警察抓走了，你说说都是什么事儿呀！”
“癌症？”
“是呀，才60岁的人，这女人也是命苦！年轻的时候，庆荣他爸就走了。她妈是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本以为庆荣找了份稳定工作，可以安享晚年了，没想到庆荣媳妇儿一直要不上孩子，把她愁的呀！结果呀，好不容易怀上了，没几天，她又查出来癌症了，唉！”
大爷说着，不等钟生回话，就叹息着离开了，这些话更像是自己感叹人生的无常。
钟生听着大爷的话，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原来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不止他一个人，有人也跟他一样苦苦挣扎。
钟生沿着大爷指的路来到了一家门前。破旧的铁皮门挡在钟生面前。透过铁皮破开的小口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钟生轻轻拍了拍门板，生怕把上面长了铁锈的门拍出一个洞来。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里面鸦雀无声，钟生无奈，低头顺着那个小口向里面张望。只听“嘎吱”一声，有脚步声缓缓靠近。
钟生向后退了一步，等着里面的人给自己开门。
破旧的大门被缓缓拉开，期间因为门板落地的铁皮和地面之间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门的上面随着下面的卡顿，而摇摇晃晃。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门口，她脸色如同白纸一般，在阳光下显得特别不健康。
她的声音也如同那扇门一样，苍老而疲惫。
“你是？”
“您好，我叫钟生。”
“钟生？”老太太满眼疑惑，看着这个年轻人，在脑海中怎么都搜索不出来他的任何信息。
“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王庆荣！”
老太太的目光一下子充满了戒备，脸上也严肃起来。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清楚，如果是和儿子熟识的人都会喊“庆荣”，而对面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友善，但是在称呼上却暴露了和庆荣不甚亲厚的关系，她满眼警惕地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阿姨您好，我是医院的医生，之前给王庆荣爱人看过病的！”
钟生地话音刚落，大门“嘎”的一下被合上了，完全没有被打开时候的沧桑感。钟生有点发懵。只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远，钟生摇了摇头。来之前他已经想到这种情况，但是要怎么解决他还没想好。
他坐在大门旁边的石头上思考着。再去敲门，可能人家也不给开。太打扰两位病人似乎也不太好！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算了吧。
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门却再次被打开了。一个全身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站在门口，只露出来一双水汪汪，溜圆的眼睛来。
她的声音从口罩中瓮声瓮气的发出来，“钟医生，你别走，进来坐吧！”
钟生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一走进院子，脚下的水泥路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屋子里，水泥路两面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在阳光的照射下都低下头。
女人进屋后，拉开一把凳子，示意钟生坐下，她自己则径直上了床上。
老太太看到她心焦的说道，“哎呀，你才几天就下床了，要是落下了毛病，以后可是一辈子好不了呀！”说着将盖在女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钟生这才想起来，这个女人刚流产不久，按照现在年轻人的理解，流产肯定是休息七天就够了。可是依着老人的说法，小月子是要比正常坐月子还要多几天的。所以钟生现在很尴尬，坐在屁股底下的凳子如同镶嵌了钉子一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钟生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尴尬，因为王庆荣媳妇儿对他说道：“钟医生，我没事儿。你今天来是不是想问王庆荣去你们医院闹的事情？”
她就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倒是让钟生很惊讶。
“嗯，我就是想过来问问情况的。”
“我知道，我的孩子流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事情，真是是非常对不起！”
钟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她的歉意。
“你也看到我们家的情况了，我婆婆发现癌症后，我们把市区里的房子卖掉了，我每天都心力交瘁，所以才没保住我的孩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十分平淡，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情和别人的孩子。钟生清楚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所以他能明白她深埋在心底的痛楚。坐在旁边的老太太用袖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是想问——”钟生犹豫了，要怎么问呢？
突然外面的门被拉开，王庆荣顶着满脸的胡茬和乱蓬蓬的头发，走进了屋里，当他看清楚坐在屋里的人是钟生后，眼神中立马出现了恐惧，他情绪激动的问道：“你，你来我家干什么？”
说话间，他眼睛瞟到了抹着眼泪的老太太，顿时一个箭步挡在在他媳妇和母亲面前，如同公狮一般，守护着他最重要的人。
钟生赶紧起身，解释道：“你别紧张，我找你只是想要了解点事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赶紧我走，否则哟就不客气了！”
只听“啪”的一声，钟生一愣，其他人也是一愣，王庆荣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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