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还是那个茶楼，还是那个雅间，赵煜轩却是迟迟没有露面。
程无双等了好久，最后来的人还是左心华。
看着程无双惊讶而又失望的表情，左心华略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程大人，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小靖王今天不能来了。”
“哼，出了什么情况？”
左心华低头没吭声。
“谢姑娘不想说就算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今天不行的话，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程无双冷冷地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左心华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没底了，本来是计划好带赵煜轩来的，但因为要出府，黔夫便坚持要跟着出来。
这还了得，如果让黔夫知道今天会面的内容，他还不把事情搅和了。
虽然左心华一再争取，可黔夫坚持没有他的陪同，赵煜轩不能出府！最终赵煜轩没能成行，但事情总要想办法解决。
左心华赶紧陪着笑：“程大人，小靖王非常想见您，但是现在的情形，他也确实不方便出府，可不可以这样子，我带您去府上，让你们单独见面。”
程无双低头想了想，说道：“贵府离这里远吗？”
“车马出行，三刻就到！”
“好！”
程无双于是跟着左心华来到张府，被领到了赵煜轩私人的书房。
程无双刚进去，左心华就把门合上了，留在外面提防着黔夫。
上次见赵煜轩还是在几个月前的靖王府，程无双觉得眼前的赵煜轩跟之前比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他的脸更尖了，身体变瘦了，最重要的是眼神变了。几个月前的他，眼睛是黯淡无光，现在的眼里有一种渴望。
这种渴望发自本能，就像口渴的人想喝水，饥饿的人想吃饭，被伤害的人想复仇！
“程大人！”赵煜轩带着深深的黑眼圈，显然昨晚一夜未眠。
“小王爷！”
来之前，程无双打算快刀斩乱麻，简单快捷地为赵煜轩梳理案情，现在她犹豫了，这个孩子真的承受得了吗？
程无双正想着，赵煜轩开口了：“程大人是天下第一女捕，我父王和母妃的死，你可知道？”
“如此大事，在下当然清楚，遥想几月前，在下还和靖王谈笑风生，几月后竟物是人非，命运难料啊，小王爷请节哀。”
赵煜轩点点头，接着问道：“程大人也算是我们王府的故人，父王和母妃的死因一直悬而未决，每次想到，我都夜不能寐。程大人父王和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
程无双低头想了想，还是抬起头坚定地说：“靖王和王妃被人下毒害死的！”
即使心里有准备，听到这句话，赵煜轩还是像听到一个炸雷，耳朵和脑子嗡嗡直响，半天没有反应。
程无双心里揪了起来，这个真相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实在太过残忍。
程无双没有去叫醒赵煜轩，想让他自己缓过来，因为接下来的真相更加残忍。
不知过来多久，赵煜轩缓过神，眼神冷酷，看着面前的书桌，问道：“是谁下的毒！？”
程无双真的犹豫了，他接触过无数凶杀案，也接触过无数死者的家属。
她清楚那些人的想法。至亲的离开会让心中升起仇恨，那仇恨就像恶火，能把五脏六腑点燃，烧起一团猛烈的精气神，但当烈火熄灭时，长时间的失落和迷茫也会随之而来。
现在的赵煜轩心里已燃起了恶火，而这个真相（你的母亲毒杀了父亲，然后再服毒自杀）就像一盆冷水，可以瞬间把火浇灭。
他真的能承受得住吗？程无双清楚了为什么庄妃、黔夫都要三缄其口。
“程大人？程大人？”赵煜轩连声呼喊道。
程无双从思绪中走出来，看向赵煜轩。
赵煜轩说道：“大人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程大人，杀夫弑母，此仇不共戴天！何况大人也说过，亲属有权知道至亲的死因，于公于私，您都应该告诉我真相！”赵煜轩果决地说。
赵煜轩的理由无法反驳，程无双犹豫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好吧，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都答应你。”赵煜轩着急地说。
“不要去报仇！”
这次轮到赵煜轩愣住了。
父母双双离去时，赵煜轩万念俱灭，是报仇的信念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程无双让他放弃，他根本没办法答应她。
赵煜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程大人，你走吧。”
程无双诧异地看着赵煜轩：“怎么，你....你不想知道了？”
“你说的事我做不到。”
“那你...还是。”
“杀夫弑母，不共戴天！”赵煜轩双眼里冒着火。
“呵呵，你这个样子是报不了仇的。”程无双冷笑道。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从背后把赵煜轩戳了个透心凉。
赵煜轩愤怒了，明知程无双是对的，还是执拗地质问道：“你说什么？”
程无双没有理睬赵煜轩的问题，眼睛注视着他扭曲的面孔，慢慢说道：“复仇一定要冷静！”
“我问你，你有至高的权力吗？”
“......”
“你有高超的武功吗？”
“.......”
“你有过人的智谋吗？”
“......”
“你什么都没有，怎么报仇？”
沉默，彻底的沉默。赵煜轩被人扒光了最后的一点尊严，他的眼神黯淡了，复仇，那个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后信念也即将倒塌。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找寻真相，你这样是在告诉你的敌人，你要复仇。”
“那我应该怎么做？！”赵煜轩即将倒塌的信念又立了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现在开始，一寸光阴也不能浪费，积攒力量，等到足够强大时，再一击中的。”
“足够强大？那是要多强大？”赵煜轩眼里闪着亮光，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程无双。
“如果你真到了那个程度，不用你问，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凶手是谁。”
赵煜轩郑重地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我懂了，那一天一定会来的。”
程无双没在说什么，只是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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