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然抬手抚了抚额头，“等一等，你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为什么不先同我和大人说一声，而是要自己跑到昭明寺去？”
许春儿抽泣了两声，显得有些委屈，“我也没想瞒你们的，就是想着自己先确定一下当初在觉明和尚房里看见的女子是不是陈夫人，谁知道就被觉明和尚发现了，他还要我的命呢！”
江玠将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语音清冷，“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仔仔细细说给我们听。”
许春儿的确没有逃命逍遥的意思，她昨日下午与江玠、郑然然作别，就是想着去昭明寺里看一看的，许春儿仗着自己曾经在昭明寺住过几日，熟门熟路地就摸到了觉明和尚的禅房，彼时天色已晚，她探头探脑的听了会儿，想着那女子应该是在早晨才会来的。
许春儿找了个小沙弥卖了番可怜，成功在觉明和尚隔壁的禅房住了一夜，就在天刚透出来些亮光的时候，许春儿推门打算再去扒觉明和尚的门缝。
却也就是刚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去的功夫，一把刀冷冷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而后便是觉明和尚寡淡无情的声音：“施主是在监视贫僧吗？”
许春儿吓得忘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一把刀，当下撒腿就跑，那觉明和尚追了一路，却愣是没追上她，许春儿便想着去找江玠与郑然然求救，幸而他们两个也是一早出了门，便在高家旧宅碰上了。
许春儿越讲越激动：“人家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说这个觉明和尚要是没做什么亏心事，他为什么要追杀我！”
江玠与郑然然对视一眼，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脑子里将错综复杂的线索连成一条完整的线，虽说的事情的始末究竟如何他们尚且不得而知，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件案子，他们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江玠已经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上，眉头微微一拧，“许姑娘，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我与然然走一趟昭明寺。”
若说觉明和尚真的要取许春儿的性命，不至于一路上也追不上一个弱女子，江玠与郑然然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便是这人身子有些孱弱。
想起初见觉明和尚时他那副形容枯槁的模样，郑然然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人，咱们直接去找觉明和尚吗，只怕许春儿空口无凭，即便是让两个人当面对质，觉明也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
江玠微微摇头，“昭明寺的住持禅慧大师，从前在宫中主持过祭典事宜，与皇兄和我都有交情，此番来还没有拜访过，如今看来，是免不了打扰禅慧大师的清修了。”
郑然然挑挑眉，禅慧大师？
若说郑然然爱称呼觉明一声“和尚”，那禅慧大师便实实在在是一位“高僧”了。
郑然然与江玠但昭明寺的时候禅慧大师正在打坐，二人也不得已耐住了性子，就在禅慧大师的房门口站了半个时辰。
待禅房的门被打开，郑然然只觉得自己的腿都酸了。
待那禅慧大师请了他们进去，郑然然才开始打量禅慧大师其人。
一身降红袈裟披在身上，袈裟里面是寻常不过的仍然，老年纪颇有些老态龙钟，总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了，但面容却是祥和，一看就是修禅学佛的高僧。
实在是——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已灵犹不重，佛视为何人。
郑然然敛了几分笑意，心中对这禅慧大师多了些尊敬，一时间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幸而江玠与禅慧大师是旧识。
郑然然看着禅慧大师对江玠的态度，隐约觉得禅慧是知道江玠王爷身份的，想想也是，人家毕竟是去过皇宫的高僧。
江玠对他倒是颇为有礼，言谈之间似与故人交谈：“在下途径临安，本不愿来此打扰大师修行的，但遇上棘手之事，不得已还是来了。”
禅慧大师双手合十，很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阿弥陀佛，不怪二位施主来此，是我寺中出了罪孽。”
郑然然一怔，眨了眨自己那双明亮闪烁的大眼睛，“大师您都知道了？”
禅慧大师也不多言，只默默点了点头，语气不急不缓：“二位施主，这是为了觉明来的吧？”
江玠敛目，冲着禅慧大师见了个礼：“正要向大师请教。”
后者叹了口气，“他本是我强行收了做弟子的——”
觉明和尚是在两年前被禅慧大师收为徒弟的，他出家之前本姓高，名为广澜，是临安府中高姓大户的公子，现如今临安知府的夫人，正是其人长姐。
两年前高家遭遇天灾，彼时高广澜正在外地游学，得知家族遭难之后连夜赶回，一人伏在高家废墟之上痛哭。
禅慧大师说，那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郑然然听完顿时“嘶”了一声，终于算是解了自己心中的些许疑惑，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觉明和尚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怪不得许春儿顺当日在觉明和尚房里看到的女子与与陈夫人颇为相像呢，原来，他们本就是姐弟的。
“大师，近日临安发生两起命案，死者是当日求取过高家小姐的赵济源，不知这件事，可与觉明有关？”
禅慧大师悠悠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眉宇间现出些愁苦神色，却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也并没有打算瞒江玠和郑然然。
“这件事，还要从当日高家那一场大火开始说起。”他顿眸去看江玠，“凭江大人的断案之才，应当已经看出来当日高家的那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吧？”
江玠称是。
禅慧便又道：“两年前，昭明寺里来过一对年轻人，求的是自己姻缘顺遂，就如同前不久江大人与郑姑娘一般，这男施主便是赵济源，女施主正是高家小姐。”
“这么说，当初两个人是情投意合的？不仅是赵济源想要求取高家小姐，高家小姐也是想要嫁给赵济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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