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锦绣阁，一片死寂。
侍女红袖趴在地上，哀哭求饶。
“郡主，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啊！”
马湘云一袭青萝色的绫罗舞衣，面若寒霜，冷冷地睨着匍匐在地、求饶的侍女。
“哦？你看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丝丝寒意，吓得红袖的身体抖成筛糠。
今日，她在阁内练习金莲舞，却不想一时失态跌坐于地，这一幕，被侍女瞧见了。
马湘云看蝼蚁般睨着红袖，居高临下地轻斥：“贱婢，拉下去，杖毙了！”
红袖惨白了脸，拼命磕头轻饶，声音带着颤音：“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马湘云仿若未闻，她可是楚国公认的第一美女，凡事都应该做到完美无瑕。
外头的人正准备来拖红袖出去，执行杖责，忽然一道婉约的女声幽幽响起：“云姐姐，看在妹妹的面上，饶她一命吧。”
一袭霜白绣兰云锦长裙的少女缓步进来，冰肌莹润，玉面淡拂，恰似出水芙蓉。
饶是马湘云对自己的美貌自信满满，也不得不承认，堂妹琳琅着实貌若天仙。
好在，琳琅一直深居简出，鲜有人知道，楚国还有这么一位倾城绝色的郡主。
“琳琅第一次对姐姐开口，姐姐自然会给你这个面子。”
马湘云微微抿唇，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冷冷瞥了一眼伏地瑟瑟发抖的红袖。
“起来吧，既然琳琅替你求情，本郡主也网开一面，你这般笨手笨脚，本郡主也不喜欢，以后跟着琳琅吧，好生伺候着！”
红袖从鬼门关口捡回了一条命，感激涕零地对马湘云和琳琅磕头。
“好啦，出去吧。”
马湘云不耐地扫了红袖一眼。
红袖再次躬身，退下。
“多谢姐姐。”
琳琅面含浅笑，将一钵雪肌美颜膏递给马湘云：“这是妹妹新做的，云姐姐试试，比之前的绿痕膏效果要好。”
马湘云赶紧接下，唇角含笑：“妹妹心灵手巧，那姐姐笑纳了。”
她之所以与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堂妹交好，是因琳琅擅长美颜之术，还不会藏私。
半年前马湘云脸上突然长了红疹子，请了御医来瞧都难保不留点痕迹。
她急得不行，若是脸要留疤，她如何见人，岂不是什么都要输给马馥雅。
还好，琳琅赠了一小瓶的绿痕膏，说是北周皇室的秘方。
琳琅是英王之女，英王妃则是北周的金枝玉叶，虽说只是庶出，却也是宠妃之女。
八年前，英王驾鹤西去，英王妃郁郁寡欢，不到一年也香消玉殒，琳琅变成孤女。
马湘云半信半疑，轻轻涂抹了一点，没曾想效果如此神奇，脸颊上不仅没有留下一丝疤痕，反而愈发的莹白如玉，毫无瑕疵。
这些年来，她与琳琅相处融洽，看着对方的容貌愈发出众，心中虽有些酸楚，但也并未因此心生排斥。
毕竟琳琅生性喜静，平日不爱见人，自然也无人关注她，谁也不会发现她的美丽。
所以，她愿意给琳琅这个面子。
马湘云换上一袭华服，陪着琳琅在内室品茗，谈论起此次诸国派遣太子前来楚国之事，难免提及马馥雅。
她眉梢微微颤动，言语之中流露出几分艳羡：“皇伯夫寿辰将至，诸国太子前来贺寿，雅雅想必能觅得如意郎君。”
“她可是楚国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我们姐妹三人，唯有她有资格成为太子妃吧。”
琳琅轻抿一口碧螺春，若有所思，“以雅姐姐的性子，恐怕不会欣喜。”
马馥雅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前些日子刚刚劫了囚犯，险些被送上断头台。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足不出户的琳琅也有所耳闻。
对于名声显赫的堂姐， 琳琅有几分了解，她未必愿意和亲，只想行善救人，慈济四方，不然也不会一天到头出宫跑。
“雅雅总是如此，明明是公主，却最不像公主，整天抛头露面，招惹了不少的话柄。”
马湘云目光微闪，她梦寐以求的，恰是马馥雅弃如敝履的。
她言罢，忽地察觉言语有失，忙不迭地掩饰起眼中的情绪，描补道：“说这些有什么用，雅雅有当今陛下和皇后的宠溺，想做何事便做何事，岂是我们能艳羡的？”
“我们不过区区郡主，姐姐虽失母，然父王尚在，妹妹日后又当如何？若联姻的皇子风度翩翩、品貌俱佳那倒也罢了，就怕……”
就怕琳琅孤苦无依，若是联姻对象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皇帝，那可真是作孽啊。
“这事尚早，不急的，走一步看一步，云姐姐和雅姐姐不也尚未出嫁吗？”
琳琅倒是对终身大事不以为意，顺其自然就好，横竖她吃不了亏。
马湘云想想也是，心思又重新扑到练习金莲舞上面去了，她就不信，练了这么久的金莲舞，比不上马馥雅的凤舞九天。
一盏茶的工夫，琳琅便领着换了新主的侍女红袖回到了英王府。
王府中的仆从皆是昔日旧人，对琳琅这位小主子照料得无微不至。
红袖起初一直诚惶诚恐，但面对和颜悦色、貌若观音的琳琅郡主时，眼圈一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奴婢谢郡主救命之恩，从今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奴婢没有家人，以后郡主便是红袖唯一的主子。”
琳琅轻轻抬手，示意红袖起身，柔声问道：“红袖，你有什么专长？”
红袖垂首低眉，恭恭敬敬地回道：“奴婢擅长梳妆和做小食。”
琳琅微微颔首，满意之色溢于言表，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日后你便近身伺候吧。”
红袖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纯粹、干净的气息，让琳琅颇为喜爱。
“奴婢谢郡主抬爱，奴婢定会尽心尽力伺候郡主。”
红袖喜不自禁，她在靖王府时凭着这门手艺才勉强谋得一个二等丫鬟的位置，还险些被拉下去杖毙。
没曾想竟能逃过此劫，还得到琳琅郡主的怜悯与器重，红袖暗叹，真是因祸得福！
琳琅将红袖遣退下去，悠然自得地倚在小轩窗前，津津有味地看起市井新出的话本子，看腻了才子佳人，开始喜欢志怪奇闻。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琳琅对如今的生活甚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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