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院长停顿了片刻，“早些年间我们剧院是国企，现在是因为私人注资，还有企业的控股占了大多比。后来国家公有制和私有制改革，我们剧院也就慢慢的变成了个人集团，我不是他们的老板，只是这个剧院的负责人。因为呆在剧院时间长了，就慢慢地做到了院长的位置。”
尽管他在说一些与案子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但是傅霖沛也并没有要急着去打断他的话。
“胡蝶，在某一个方面上说，曾经是我们剧院的演员，她大学时期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了我们话剧社新剧的女主角B档。”
男人的语速很慢，似乎陷入了冗长的回忆一般。
“具体时间？”
“大概也就在几年前吧，那个时候的她还刚上大学，一般来说B档很少有上台的机会，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是排的人多的场次。”
“但那一天，A档因为有事没来，年轻的小胡就终于有了一次上台的机会，可谁都没想到，就那一次露面，使她的名声就打响了。一时之间这部剧比A档演的还要火，作品和演员是互相成就的，与其说演员促进了作品，也可以反过来说是作品促进了演员。从那以后，只要是排了小胡的场次，绝对是坐无空席，人朋满座。”
说到这儿，男人眼里似乎涌动着泪光，但又像是闪动着一些晶莹剔透的光亮。
那股莫名的光让人说不出来的希望，可是很快几乎是稍纵即逝，那抹光亮又消失了。
“后来在上面控股集团上的施压下，慢慢的胡蝶就变成了A档，甚至在课余时间有了去全国巡演的机会。
那几年她和那部话剧简直是火得一塌糊涂，为此她也名声大噪。”
“从那个时候起你就认识她了，对吗？”傅霖沛突然抓住其中一个让人很容易忽视的点，他的目光直逼着剧院院长。
“是，我在剧院待了很长时间，我没有上过大学，我是文工团的，从我工作一调动，我就在这个风华大剧院了，哪怕现在坐上了院长的位置，其实也都是靠大家抬举。”他说话很慢，而且掺杂着一些文人的自鄙。
“在刚刚你讲的那部火的话剧，我们需要知道它的具体信息，比如话剧的名称，比如出演话剧原来A档角色她是谁？”傅霖沛用铅笔在文件上勾勒出了一个圈，明了重点。
可就在他低头的这一空当，没有看到对方眼里的失落和慌张。
“这……我不能说。”男人语气里带着些犹豫，可是说的又那么干脆。
“哦？我倒真的是很好奇，如果按照你所说胡蝶是你们剧院当时名声大振炙手可热的话剧演员，那么不论如何，现在的她也应该是在剧院里有了一席之位了，可他却在一个艺术学院里担任幼儿组的老师，每天和一群小朋友们打交道。”傅霖沛早就找人调查过胡蝶现在的背景和生活状况，据大刘走访所说，胡蝶毕业后就留校了。
可是如果按照刚才这个男人说的，其实也讲得通。毕竟按他所说胡蝶是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偶然得到了剧院的女B档。
可为什么会有人在火起来之后，选择隐退？这背后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男人的神情越来越紧张，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在整个对话过程当中，他都试图将不重要的事情一笔带过，虽然说话讲的很慢，让人听不出语气上有什么波澜，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情，他的手一直在抖，也不敢和他们对视。
这一点在审讯室的监控室里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我们也不一定从你口中得知这不曾经火得一塌糊涂，话剧原来的A档女角是谁，毕竟几年前的热门话剧，在当地有名的风华大剧院，查这个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我们现在是在录笔录，做假证以及隐瞒事情真相是三年有期徒刑起步。”
傅霖沛把手里的笔放在桌子上，在这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房间里，这个举动发出的声音很是响亮。
“所以你想好了吗？是你说还是我们去查？”傅霖沛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如果现在我们去查，大概在20分钟左右后就能查到。”
这个动作其实是一个心理暗示，暗示对方时间流逝的很快，更容易造成他内心上的惶恐。
可是即便话说到这种地步，男人的神情紧张慌乱，可仍没有透露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好，如果说你执意不肯说，我们现在怀疑的是胡蝶很有可能是被仇杀，而她在现实生活中教学工作当中没有任何的的敌视仇视对象。那很有可能就是你刚刚执意维护的这个人，从某种角度上推断我说的没错吧？”傅霖沛故意把话题引向这次胡蝶的原因和凶手上面。
“我……说……”男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拳头紧攥着。
“那部话剧叫美人烽火，前两年新出了一个剧，话本是我一手写的，所以那个时候别的剧院演不了这个戏。”男人此刻的语气里与之前不同，这次的语气里是带着些惆怅和绝望。
和他故意放慢语速的感觉很不一样。
可他还是没有说出那部戏原来的A档扮演者是谁。
傅霖沛眼睛没有从他身上挪开，仿佛目光能在他身上灼烧出一个洞。
或许是感应到他的灼灼目光，也或许是攻破不了自己的心理防线。男人最终还是开口说“那部话剧原来的A档角色是……是我。”
傅霖沛听到这话大为吃惊，但又没有过多的流露出来，自己现在需要做的是判断他说的这句话的真假。
“接着说。”
“话剧是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我总觉得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演好剧本里的角色，在我心里那不只是一个角色，而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尤其是女主角廖佳人，那是我一辈子最美的追求理想。任何一个人演，我都觉得不符合我心里的廖佳人。”
他停顿了没再说下去，到后面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有他自己才能演绎自己心中的廖佳人。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个将近40岁的男人保养的如此白净细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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