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盛是第二天醒来的。
余年第一个发现，从看见余盛睁眼的那一刻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丫的，我告诉你的话你是不是全当成耳旁风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打电话！妈的世界上那么多女的你就非要余钟雅？”余年气得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连一向自持的表情都不崩了，“都姓余，还总向你打听余家的事儿，你就不能长长脑子想一想！？”
“……”余盛被骂的没敢吱声，坐在病床上，五官精致又苍白，活像个瓷娃娃。
半天才哑着声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忘了当年我妈是怎么死的，也忘了你……”
“和利益挂钩的，能有什么是干净的。”余年一声轻嘲，“既然已经知道了，就问你一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余盛低下头，一片阴影。
“她是我……亲妹妹。”余盛抬起眸，昔日的阳光大男孩儿竟已经有了些成人的世故，“可是她利用了我，欺骗了我，更利用这些……我不会原谅。”
多余的伪善，那不是他。
“就等你这句话。”余年眼中总算有了几分缓和之意，“余钟雅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你的态度。你若舍不得这份血脉相连的情深，我也没有办法。”
“我的妹妹，始终只有你一个。”余盛说出这话时，眸中不知闪过了什么，眼角轻轻地颤了一下。
余年叹了口气，笑了。
余盛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余年闻言点点头，坐到余盛身边，“哥，你太干净了。不能说干净不好。只是……余家这个地方，太干净的人，只能被啃得连渣都不剩。也许这件事情对你而言很残忍，但我还是自作主张地替你下了决定。毕竟我不可能帮你一辈子。”
我……也没有一辈子啊。
“哥懂。”余盛垂下了好看的眸，“哥是不是太没用了？临了还要你来为哥费心思。小时候哥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结果长大了，反而要你照顾……”
不。
哥啊，我从前很讨厌你的。
讨厌你分占了属于我的温暖，讨厌你的懂事，讨厌你的优秀，讨厌你过分好看的眉眼，也讨厌你总是笑的如此明媚。
就好像我这样的存在，与你，格格不入。
可后来长大了，才明白人都有保护色。在那些我最无助的日子里，为我遮风挡雨的人，也只有你。
“哥……”余年笑意浅浅，“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让我喊的口号吗”
余盛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
云开雾散。
余年举起手，翻着白眼，“我哥哥，又高、又帅、又聪明、还会照顾妹~妹~”
余盛听着余年的语气，忍不住的笑了，“哪有那么夸张？呵……还翻白眼……”
“你以为呢……”
鹿衍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正是一片笑声。推开门，就见两个人早已笑成一团。
那般肆意的余年，她已经许久未见了。
她的二缺，在别人眼里总是高冷得如同高岭之花，但实际上内心比谁都柔软的二缺。
“余盛哥，二缺，吃点东西吧……”鹿衍冲着两人笑笑，眼底都是红血丝，一看就没休息好。
“大缺你去睡吧，昨晚你就一夜没睡。”余年接过鹿衍手里的保温盒，语气是少见的柔和，“余盛没什么事了，蹦跶得比你还欢呢！”
“没大没小的臭丫头！”余盛在身后叫嚣，被余年一个眼刀给掐没火了。
鹿衍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二缺你昨晚也没太休息好，东西多少吃点，等会儿也睡一觉吧。”
鹿衍走没一会儿，余年也走了。
至于余盛……挺大一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余盛：……我不会！
……
余年现在不想考虑余盛怎样，而是要考虑顾臣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到底是想干什么。
考虑的结果是，想杀人……
余年两辈子加一起，第一次去十三路十三号的地下赛车场去飙车。
她其实很会开车，但除非特殊情况，她几乎不摸方向盘。因为她自知自己是一个太容易失控的人，极致的速度会把她变成疯子。
就像顾臣一样，只不过余年更清楚自己的崩溃点在哪里。而且她也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
有些事情没有完成，即使死也不能瞑目。
太疯狂，而她赌不起。
余年磨着陌生的方向盘，面无表情。
窗外是熟悉的喧嚣，今晚似乎格外的猛烈。大概是一众赛车手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少女，看起来似乎还未成年。
有的人甚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余年习惯性的拧了下脖子，骨骼摩擦传来一声脆响，淹没在一片喧嚣之中。
踩下油门的那一刻，出自灵魂的肆意再也无法收敛，叫嚣着，冲突着，仿佛心中最深层的那些恶意全都在这样的背景下放大了数倍。
余年一直处于第一的位置，第二名和她竟然差出了小半圈。
“他娘的……刚走了一个G.又来了一个……”观众席最前排坐着的，正是那个所谓的“刘哥”，“又是一个自由赛车手，现在战队里是一个苗子也出不来了吗！”
“我们要不要……”身边的妖娆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有些谄媚。
“不。”刘哥毕竟是混大的，还算有点脑子，“上次G.的事情还没给你个教训吗……先去调查一下再说。如果能招揽自然是好……如果是个不能惹的，咱们也得当尊佛供着！”
“是……”
余年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当她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全场几乎暂停了一秒，不但因为少女很明显就是个未成年，更因为少女那双眼！
十三路十三号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双眼！
余年当然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但是只怪这双眼太有标志性，好几家都恭恭敬敬地派人下场来请，只不过余年都回绝了。
重来一世，她无意再碰这些。
以前她讨厌平淡，平淡会磨光她的楞，让她懦弱，让她越来越习惯泥沼的肮脏。
但这辈子，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平平淡淡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贪婪，欲望，名利，
都滚一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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